【坤廷】荒丘飓流 13
* 一个不会爱×一个很难爱的故事。
* 前文见合集。
你有认真听过一个人的心跳声吗，那种声音就像湍急的流水碰撞石壁，就像燃烧的火焰，就像一首钢琴曲，声调一直保持在高八度。
朱正廷听过，或者说，现在就在听。
蔡徐坤还没睡，这是在医院的最后一晚，失眠倒也谈不上，不然说是更和朱正廷坦诚相待之后觉得有点紧张，但现在，朱正廷就在他的旁边，两个人甚至还抱在一起，朱正廷的手抚在他的胸口，就像了无痕迹的春风，让人心痒，昭示着他的存在感。
“睡吧，宝宝。”蔡徐坤把朱正廷揽进怀里，两个人身形相仿，但现在，朱正廷就这样缩在蔡徐坤怀里，又显得格外契合。
“明天我们会回家吗？”朱正廷抱着蔡徐坤的腰，看着蔡徐坤，两个人的腿紧密的贴合在一起。
这句话，和那句，“我没有家了，你可以带我回家吗？”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“当然，带你回家。”蔡徐坤捏着朱正廷的脸，他瘦了很多，脸上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着，蔡徐坤心疼，尽管自己也是如此。
但他不必心疼自己，有人心疼他，他只需要心疼朱正廷就好了。
“好呀，”朱正廷又撒娇，“我还想喝阿姨的鸡汤。”
“回家就能喝到，”蔡徐坤给朱正廷拨了拨额前的碎发。
“咦，”朱正廷装作惊讶的退出蔡徐坤的怀抱，“你怎么知道回家就有，神算子吗？”
夸张的语气让蔡徐坤笑出声，又把朱正廷拉回来，“我就是神算子，你信吗？”
“信啊，你说什么我都信。”朱正廷这样回答着他，最后还是没问，为什么会让阿姨在家里每天都备着他最喜欢的汤，为什么在他最难受的时候，阿姨会出现在学校。
朱正廷都明白，明了那个人做的所有事。
“宝宝？”蔡徐坤的嘴唇贴着朱正廷的额头，说话的时候总是无意识蹭到，“明天我会带你回家一趟。”
朱正廷没反应过来，“不回家去哪？”
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，蔡徐坤要带他回老宅，老宅其实也只是一个称谓，不过就是一幢别墅，朱正廷原来也去过，但也不过是在车里远远看了一眼。那时候，蔡徐坤去拿文件，但最后，蔡徐坤也没下车，是韩助去的。
“这也是你家吗？”朱正廷怯生生的问，彼时两个人不过刚在一起，他对蔡先生并不算多了解。
“不是，”当时的蔡先生是这样回答他的。
“回去干嘛啊？”朱正廷问，老太太虽说朱正廷是见过几次，但终究还是有点怯场。
“我妈要见见我，顺便看看你。”
“我？”朱正廷有点激动，“她见我干嘛啊，又不是没见过。”
“怎么，紧张了？”蔡徐坤倒是没见过朱正廷这个样子，新奇的很，“丑媳妇也是要见婆婆的。”
“我丑吗？”朱正廷又开始不依不饶起来。
“不丑不丑，特别好看。”蔡徐坤又把朱正廷的脸捧在手里，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，然后亲了亲朱正廷的嘴唇，只是轻轻的碰一下，“特别好看。”
蔡徐坤又重复一遍，不知道是不是蔡徐坤的话说的太过真诚，惹得朱正廷莫名害羞起来，用手捂住蔡徐坤的嘴巴，“我不许你说了。”
一切都像是刚开始的样子，原来的蔡徐坤更喜欢说荤话，尤其是在床上，总是弄的朱正廷不好意思，那时候朱正廷也总喜欢这样，清凌凌的眼睛瞪着自己，但毫无威慑力，“我不许你说了，马上我就要生气了。”
但朱正廷很少生自己的气，也很好哄。
蔡徐坤亲了亲朱正廷的手心，又把他的手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腰，“好，我不说了。”
也不必怀念从前，如果可以给蔡徐坤一次重来的机会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，但两个人的关系未必能像现在一样坦诚。
不过，蔡徐坤更想从未发生，让他带给朱正廷的伤害磨平，手臂上的苍兰被朱正廷有意识遮盖，他知道朱正廷是故意的，怕自己看见会多想，这是他给自己的温柔。
不用别人说，蔡徐坤都知道。
朱正廷倒是比蔡徐坤睡的早，他睡觉一向不老实，喜欢缠着人，像猫。蔡徐坤哄了一会儿，朱正廷才老实下来，已经很晚了，蔡徐坤知道，但他却毫无睡意。
他向来是对爱情不抱任何幻想的，怎么现在，却开始期待变老了呢，期待未来可以和朱正廷一起走来一辈子。
“我爱你，”蔡徐坤这样说出口，声音很小，像是说给朱正廷听的，似乎又是说给自己听的，“我会永远爱你。”
朱正廷肯定是听不见的，但蔡徐坤就这样说了，他很少说我爱你，原来在一起的时候，蔡徐坤最多不过喜欢而已，他没说过我爱你。
他以前总以为，哪有什么纯粹单一的感情，哪会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去爱另一个人，但现在，他终于体会到这种感觉。
他怀里的朱正廷，是他一辈子最想珍爱的人，甚至不想得到回应，只要能爱他，就觉得是最幸福的事。
蔡徐坤又说了遍我爱你，我会永远爱你。
一早，韩助就过来了，蔡徐坤换好衣服站在窗户边打电话，是他爸，朱正廷一听语气就听了出来。
戳了戳蔡徐坤的后背，用手示意自己先去找医生，蔡徐坤点点头表示知晓。
朱正廷确实是去找医生，但不是找蔡徐坤的医生，他是来找自己的医生。
神经内科现在这个时间段很清静，朱正廷推门进去就看见医生坐在椅子上写文件。
“又在忙啊？”轻车熟路的走进去，坐在床上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又受伤害了？”医生说话怪声怪气的，但朱正廷知道，医生是心疼他。
当初，他就是坐在用一个地方用刀划开手的。
“哪有，以后不会这样了。”朱正廷小声的反驳着，“蔡先生，现在对我挺好的。”
他还是喜欢喊蔡徐坤蔡先生，这个称呼让朱正廷觉得有安全感，就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。
“最近怎么样？头还疼吗？”惯例式的问话，朱正廷早就习惯了。
“不疼了，和平时一样。”
“那就好，”医生手里拿着一摞，都是朱正廷的病历，他这个病，也不是是病，朱正廷一直能维持住两者的平衡，就不是多严重，但前段时间，积压的山火蔓延，迅速燎原，压垮了朱正廷。
“其实，”医生看着朱正廷，“正廷，蔡徐坤来找过我。”
“找你？”朱正廷的音调拔高起来，手里的满天星碎花瓣不小心掉落了几颗，“找你干嘛？”
“昨晚，我在值夜班，他应该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。”医生把身上的白大褂脱掉，“凌晨三点。”
那时候朱正廷恐怕早就睡熟了，哪里还有心思想蔡徐坤去了哪。
“别那么紧张，就是问问你的情况，”医生和朱正廷并排坐在一起，“我就和他简单聊了聊。”
“也没什么，我发现他这个人，”医生顿了顿，“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的原因了。”
“什么原因？”这倒是医生第一次给蔡徐坤说好话，朱正廷有点好奇。
“他问我，你做了什么治疗，疼吗，会有后遗症吗，你哭过吗。这我怎么说，你肯定疼啊，哭过吗，你这个人一直挺坚强的，不肯人前流眼泪，我还有病人，就被和他细说，但我能感觉到，他问我的时候，心里都是你。”
医生第一次和朱正廷说这么多话，这么一来一回的回应，平时，只要来这都是朱正廷反常的时候，很少有回应。
“挺高兴的，就是以后别来了，好好享受爱情，好好享受你的生活。”算是最诚挚的祝福了，医生陪着朱正廷过了几年，知道他的苦，知道他一步步走的有多难，但现在，也算苦尽甘来。
“知道啦，”朱正廷答应着，“对了，送你的。”
一小束满天星，用丝带杂乱的扎着，医生接到手里，“小正廷，你怎么送花还那么随意啊，最起码要来个玫瑰，百合，不然康乃馨也行啊。”
朱正廷没理他的插科打诨，“您就拿着吧，你这还是沾了蔡先生的光呢。”
“行，”医生也笑了，“对了，正廷。”医生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朱正廷也莫名严肃起来。
“你那时候说了一句话，一把火来了，你的秘密花园没了，最爱的花也没有了。”
具体的话，医生也记不真切，但朱正廷还记得。
“我梦了一场火，很大，把我种的小苍兰都点燃了，我的花都没了。”
“那现在呢，”医生又问。
“现在？”朱正廷想了想，“火被扑灭了，以前的花没有了，但他。”
他会给我新的，不止小苍兰，还有他的爱。
朱正廷下楼的时候，蔡徐坤已经上了车，气喘吁吁的跑过去，上了车蔡徐坤递过去一瓶水，“这么急干嘛。”
“我怕你等我嘛，”他嘴里有水，说话并不真切，但蔡徐坤还是听懂了，用大拇指擦了擦朱正廷的嘴角，不小心从水瓶里渗出的水珠被蔡徐坤下意识送进嘴里。
医院也是城郊，和老宅顺路，并不是多远，最多不过十分钟，朱正廷如坐针毡，不是摸摸蔡徐坤的衣服就是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发。
“别怕，有我呢，”蔡徐坤拉着朱正廷的手。
“如果你家里人不喜欢我怎么办？”
“这个问题如果深究的话，我没有家里人，当然，现在多了一个你。”蔡徐坤话说的没错，他早就脱离了蔡家。
“如果不深究，就算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，反正我要你，我只要你。”蔡徐坤握紧了朱正廷的手，“从现在开始，你就是我的家里人。”
朱正廷还没来得及回答，就发现似乎是到了，车速都缓降下来。
“朱正廷，”蔡徐坤鲜少这样喊朱正廷的名字，“你下车，不用惧怕紧张有人会给你压力，你现在是我的爱人，所以别怕。”
“我是蔡家的人，你是我的人。”蔡徐坤凑近，给朱正廷说了这句话。
两个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牵着手走进去，别墅里人不是很多，走进去不过有个阿姨引导他们换鞋子，能看出来蔡徐坤和她的关系不错，朱正廷礼貌的冲她笑了笑，进到客厅的时候，蔡太太并不在这。
倒是厨房热闹的很，蔡太太久违的进了厨房，看见他们俩回来殷勤的拉着朱正廷的手让他到客厅坐好，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，正廷，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徐坤。”
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，蔡太太也不例外，蔡徐坤是他唯一的孩子。
“应该的，不用谢谢。”朱正廷木讷的回应。
“他没回来吗？”蔡徐坤的声音都变了。
“没来，我没让他过来，省得打扰我们。”蔡太太依旧拉着朱正廷，“你们先坐，我去厨房看看。”
蔡太太又进了厨房，背影很好看，朱正廷看恍了神。
“宝宝，”蔡徐坤喊他，“要和我一起上楼看看吗？”
“好啊，”朱正廷回答。
三楼是蔡徐坤和她妹妹的房间，平时很少有人上来，除了蔡太太偶尔会过来。
蔡徐坤的房间还停留在十八岁的年纪，手办篮球，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和现在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格格不入，朱正廷看着相框里的照片，里面的蔡徐坤恣意又阳光，转身又看着现在的蔡徐坤，朱正廷才恍然发觉，他以为他的爱人，是踩着祥云的盖世英雄，但他，现在也只是不过二十五六的男孩子。
从房间出来，蔡徐坤却没走，而是停滞在另一扇门前，他的手颤抖着，似乎不敢推开，朱正廷也明白了，这是他妹妹的房间。
等到蔡徐坤把门打开，却发现，里面也和蔡徐坤房间一样，应当是一直都有人收拾，整洁又安静。
“你看，”蔡徐坤的声音都变抖了，却还佯装无事和朱正廷说话，“好看吧。”
“嗯，”朱正廷接过相框，十岁的女孩扎着马尾辫，调皮的笑，如果现在要是好好的，应该也该交男朋友了吧。
“妹妹，”蔡徐坤不喜欢喊她的名字，总是妹妹妹妹的喊，最后一句话，也是，“妹妹，你在哪。”
妹妹回答他，“哥哥，你快回家吧，别找我了。”
朱正廷自然也能察觉蔡徐坤的不对劲，他又把那张照片拿过来，“你好呀。”
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，就像刚断奶的猫咪，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，就和坤坤一样，喊你妹妹吧。”
“你今年应该二十岁吧，我比你大一点，你也可以喊我哥哥，以后你就有两个哥哥了，好不好。”
以后你就有两个哥哥了，好不好。
蔡徐坤好像听见妹妹说了句好，一瞬间，看着朱正廷，朱正廷把相册小心的收好，也看着蔡徐坤。
“怎么了？”
蔡徐坤没控制住，一滴眼泪就那么突兀的流出来，自己没感觉，倒把朱正廷吓了一跳，“怎么了，坤坤。”
他以为蔡徐坤不过是触景生情，像平时蔡徐坤抱自己一样抱着蔡徐坤，“没关系的。”
其实也不算是因为触景生情，更多的原因是朱正廷的那句话，“以后你就有两个哥哥了，好不好。”
如果妹妹还在，肯定很喜欢朱正廷，朱正廷那么温柔，又好看，谁会不喜欢他呢。
“宝宝，”蔡徐坤把头抵在朱正廷肩头，“你喊我一声哥哥好不好。”
“哥哥，”朱正廷喊了一声。
眼泪又被无声的淹没。
下楼的时候，菜都已经上了桌，蔡太太拉着朱正廷坐她旁边。
她很久没和儿子一起吃过饭，也很久没自己做过菜，记得和朱正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朱正廷还穿着睡衣，冰箱里有各种各样的食材，她那时候以为，朱正廷只不过是一束娇艳的玫瑰，不过多久就会被扔到垃圾桶里，但现在，才惊觉，朱正廷不是玫瑰，他是家里到处都存在的苍兰，早就在了，不会走了，也走不掉了。
吃饭的时候很安静，说实话，蔡徐坤也不习惯在这个环境里吃饭，即使这有他的母亲，他也觉得这不是他的家。
“坤坤，来。”吃过饭，蔡太太就把蔡徐坤喊过去。
两个人都坐到了自己旁边，蔡太太才把东西拿出来，不过是一块玉，没什么特殊，应当是好东西，但他们好东西见惯了，也就不意外了。
但蔡太太似乎很重视，外面的绒布包了一层又一层，最后递给蔡徐坤，“这是你奶奶给我的，现在我交给你了。”
“坤坤，我知道，我不是一个好母亲，你不喜欢我，我也知道，但你要过好自己的一辈子。”
“我不想影响你，所以我要谢谢正廷，他把你拉了出来，让你没重蹈覆辙，让你能好好的。”
“有些话，我从未和你说过，其实，妈妈也很自责，没能多陪陪你和妹妹。但妈妈很爱你们，所以我也很喜欢正廷。”
“我是一个自私的人，”蔡太太如实说道。
朱正廷一愣，想拉住蔡太太的手，但蔡太太一直牵着他，“其实一开始我未必很喜欢正廷，但他对你好，我想让你好，所以我喜欢正廷。但现在，我想让你们俩都好。”
“原来是我不对，低估了你们的感情，让你俩产生了误会，我道歉，但你们要过好自己的一辈子，一辈子很长，要找对的人。”
“坤坤，一辈子不长的，”蔡太太握着儿子的手，“好好过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。”
从老宅出来的时候，朱正廷一直牵着蔡徐坤的手，坐在车上也是。
蔡徐坤很少听母亲说这样的话，记忆中，她从未说过如此推心置腹和深刻的话。
“坤坤，”朱正廷喊他的名字。
“嗯，”蔡徐坤答应着，手里是朱正廷的手。
一辈子不长的，好好过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。
母亲的一辈子太长了，长到蔡徐坤觉得不可思议，所以他不愿意这样一天天过下去。但现在，又多了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度过难捱的黑夜。
让他觉得，不过是日起月落，也没什么可怕的。
到家的时候，不过下午。阿姨被放了假，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，换好鞋坐在沙发上，朱正廷忽然神秘兮兮的捂住蔡徐坤的眼睛，“我给你个惊喜，不许偷看。”
“好，”蔡徐坤无奈的应答，又像是个婴儿一样跟在朱正廷旁边。
“好啦，睁开吧。”
蔡徐坤睁开眼睛，入目是一大束灿烂的满天星，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，璀璨的就像天上的星空。
朱正廷把花递给蔡徐坤，“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送花呢，算是庆祝出院？”
“蔡先生，祝你永远健康。 ”朱正廷羞炽的说出口，“你说，满天星的寓意是满天星光赋予你。那我现在就把我的满天星空送给你，把我的希望送给你。”
手里的花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，蔡徐坤把朱正廷拉进怀里，“你都给我，你怎么办？”
“没关系，”朱正廷坚定的回答他，“我看到你的纹身了，蔡徐坤。你竟然不给我说也去刺青，你学坏了。”
“怎么，”蔡徐坤的额头抵着朱正廷的额头，“就许你这样？”
蔡徐坤的手臂上也多了一个刺青，朱正廷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纹的，那块皮肤上面的刀痕已经被针头血块消溺的几乎没有了，但蔡徐坤还是去了。
但不是小苍兰，是满天星，他把他的希望纹在了那条叫朱正廷的伤疤上。
“你不是问我，我把希望给你了，我怎么办吗？”朱正廷看着蔡徐坤，“现在我回答你。”
“没关系，从现在开始，你就是我的希望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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